饭磁

活着多好,多少心可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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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灿第一次列队站在刘峰斜后头。刘峰个子矮,背挺得直,洗得挺括的衬衫撑在不宽的肩上,给风一吹鼓了起来,像风筝,期间回了两次头,能看见个不真切的侧脸。

再见一次是轮到他和刘峰刷厕所。他那天跟吵了一架,情绪不好,等想起来值日的事已经很晚了。盛夏时节,晚风送爽,公厕不巧在上风向,隔着几步远就臭气熏人。他看见刘峰担着两个桶走出来,额上亮晶晶的,夕阳下背光的脸上浮起朝阳般的微笑。

“你怎么才来呀,抹布我给你放水池子里了。”

陈灿调到红楼两周,已经耳熟活雷锋的外号。被纯粹善意的招呼撞了一下,凉风一激,手心儿逼出一层汗。

后来陈灿总是自觉不自觉拿眼睛寻找刘峰。在斜前方,多谢他在陈灿眼里根本不算短处的身高,单眼皮,时常眯起的雾蒙蒙的圆眼睛,闲时看人看天看冬青丛,温柔得像一匹小马。当然刘峰不是红楼的宠儿,大家浅尝辄止地爱他,春日蜂蝶一般热闹欢喜地采颉他慷慨的善意。刘峰个不高,瘦瘦的,没有女孩乐意倚靠的肩膀,没有男人气棱角分明的脸孔,似乎也没有获得更多关注的愿望,你只能说他是一个好人。这都不耽误陈灿像看学校里另一个最优秀的男孩一样看他,像看潜在的竞争对手一样看他,尽管对方没有跟他竞争的意思。刘峰对陈灿的心思毫不知情。他对陈灿很好,对同舍的谁和谁更好,陈灿已然觉得受了冷落;赶上刘峰和林丁丁共处一室,陈灿心里先是别扭,再被刘峰轻轻的笑声一晃荡,简直像受了侮辱。他的眼神抛出去,却拐了个弯,渴渴地定在林丁丁脸上,林丁丁看到了一次,第二次就察觉得很快,第三次把小虎牙埋进汤碗里,忽然抬起头对陈灿粲然一笑。刘峰看到了,看过来的眼神里还是像帮他刷碗时一样坦荡,看得陈灿一下泄了气,好像什么都没比就输了,根本赢不了。

陈灿是最早知道刘峰对林丁丁有意思的人。在他看来这真是白饭上的苍蝇明摆着,以至于在发现刘峰的室友根本不甚了了时生起闷气来。

“你们怎么一点不关心革命战友?”

舍友不知道陈灿什么时候成了全天下最心怀战友的人,一时瞠目结舌。

“说谁不关心战友呐?”那个声音,喉咙里的小笑音,由远及近的脚步声,和其他窸窸窣窣的小动静。咚地一声一盆水墩在地上,沾水的拖把浸一下,两下,啪地打湿地面,宿舍入夏般生动起来。

“……正说谁都不如你关心集体团结,诶,我记得今天不是你值日啊?”说着顺手从刘峰手里接过拖把,拖得舍友满屋跑。刘峰不甚了然的样子,还是随随便便顺势坐下来,下巴埋在手臂里,笑嘻嘻地跟陈灿应答,一边往墙里缩缩脚,省得给拖把拖到。陈灿觉得刘峰像一只猫。结实的大臂,给晒得黑白分明的小臂,两柄剑一样环抱住蜷起的腿,一定出了点汗,那么干净的一个人,汗渍还没洇过衣服,先钻进陈灿的鼻子里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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