饭磁

“我想当作家。”Sam抿着嘴，盯着窗外，突然说。

 

“你想什么？”

 

“我想当作家，dean。”Sam把趴在窗口的上半身收回来，转过身，一本正经，眼神坚定地看着dean。Dean努力要自己不笑出来。

 

“哦，作家，huh？”他还是笑了，“就是，画漫画的那种作家？”

 

“没准。不，我想写故事，小说那样的。没准我可以和会画漫画的作家合作。”Sam把腿盘起来，握住脚踝。他身材很小，impala的后座足够他把两条腿都收上去还有富余。

 

然后Sam突然笑了，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，颧骨微微发红。“Lily小姐喜欢我的故事。我说我想去当作家，她觉得那是一个好主意。”

 

Dean挑起一根眉毛。“哦，哦——那是什么时候的事，Sammy？”他从后视镜看了一眼Sam因自豪和一点点紧张而亮晶晶的脸。“哎，拉斯特镇的Lily小姐。上个星期五她在班上说的。”Sam说，轻轻踢了一脚dean的车后座。像患了多动症的孩子那样，猛地向前凑到dean耳边。

 

这就是Sam。这是他弟弟，dean想，手握着方向盘，汗水刺痛了手掌，他看着前面的路。Sam真的很沉得住气。他没有立刻在星期五下午见到dean时说，也没有在回到汽车旅馆和John一起吃晚餐时说。

 

“那挺好，Sam。”dean笑着，然后笑容静止并一点点消失在脸上。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。有一部分的他很想指出那不可能，照John的话来说，不现实，因为，作家。

 

“恩，等这些事都结束，”Sam伸开双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圆，“我们可以找个地方住下来。安定下来那样的，”Sam想着他从书上看到的那些不太确定的词儿，“我们可以找一所白房子，有白篱笆，我可以在那儿写我的故事。Dean！我们可以找一间有三间房间的房子！John一间，咱俩一间，还有一间可以等有客人来让他们住那。平常白天我可以在那写我的故事。我们可以吗？我们会吗？我们会吗？”

 

Sam噼噼啪啪拍打dean的椅背。

 

老实讲，dean觉得我们不会。dean不大真的相信Sam比划的这些事都结束的那天，不相信白房子什么的。他不清楚Sam的小脑瓜在转什么念头，很多时候他能清晰地感觉到Sam很聪明，聪明到也早就明白这些了，但有时候，就比方说Sam像眼下这样起劲地一个劲追问他的时候，dean真的不确定。但他认为，自己得在Sam声音冷却消失以前说点什么。

 

“小算盘打得不错，Sammy？那间房你就算霸占了是吧？你的书房？”dean坏笑着拍了一下Sam的脑袋。有一个房间，Sam说，是属于他们俩的，他们俩，好吧。Dean想继续说，但感到喉咙发紧。Sam安静地趴在他耳边不到一个指头的地方。Dean飞快地在后视镜里瞟了他一眼，但Sam同样也没在看他。他安静地垂着眼，可能是在盯着dean裤子上某一块污渍，可能什么都没有。就在那时dean确定Sam知道的，他们不会有那么一天。

 

“你猜怎么着？”dean盯着前方的路。麦田大片大片地从他们耳边呼啸而过，绿叶子闪烁着金色的光，像一片海。

 

“你当然可以当作家。你可以写给我看。我喜欢你的故事，Sammy。比Lily小姐还喜欢。”他的声音放轻了，因为Sam就在旁边，没必要大喊大叫的。可能还更温柔了一点。

 

“不你不喜欢。”Sam抽抽鼻子，歪头去蹭dean的肩膀。

 

“是的，我喜欢。我喜欢好吗？——熊哥哥对小熊说，为什么你的花儿生气了？是你没去给她浇水吗？是你没去陪她聊天吗？——”

 

Sam发出一声尖叫。Impala猛地偏离了道路，又在尖叫的余韵中摇摇晃晃回到路中间。Dean爆出一阵大笑。“你偷看了我的故事！”Sam尖叫着，“你看了我的故事！”

 

“恩，是的，我看了，Sammy。我们刚才在讨论这个吗？我说了我喜欢嘛。你应该写下去。”dean笑着，他腾出一只手搂过Sam小小的肩膀，不顾对方的尖声抗议，在那颗毛烘烘的头顶上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口。Sam挣开了，不情不愿的。

 

“可那是个礼物。”他最终委委屈屈地说。“那是我写的第一个故事。我本来想把它送给你的。”

 

Dean眨眨眼睛。

 

 

 

夏日的风强劲地吹进来打在dean脸上，轻微持续的麻痛。他一半脸给吹得麻辣辣的，而且给太阳烤的火烫，另一半则贴着Sam微微蜷曲的发尾，不时扫过对方细腻温热的小脸蛋。Sam的声音近在咫尺。那是送给你的，他轻声说，那是个礼物。

 

感觉很真实，这么安稳，这么好。

 

 

 

 

“最好的礼物了，Sammy。最好的。”最终，dean保证道，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。他的心像被吊在大开的窗口那样毫无防备地麻痒着。

 

Sam扭过头仔细打量dean的脸。他看了一眼又一眼，突然露出一个表示和解的、大大的笑。一笑就露出一口缺了门齿的小白牙。

END